第777章 風波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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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布魯克林邀請馬克·米萊到家裡詳談,兩人就已經心知肚明,這其實是一種默認。

默認馬克·米萊可以暫住在布魯克林這裡。

因此,當馬克·米萊往這邊趕時,是帶著小威廉一起來的,他壓根兒就冇打算再回曼哈頓酒店。

因此,當布魯克林問馬克·米萊要名單時,馬克·米萊痛快地要來紙筆,寫了一串名字出來。

布魯克林拿起名單看了眼,名單並不全,跟電話裡說的相比,少了至少三分之一。而且還都是重要的部分。

“這跟我們電話裡說好的可不一樣。”布魯克林指了指名單“剩餘部分呢?”

馬克·米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攤手道“後麵的部分我會在你兌現承諾後交給你。”

“電話裡你可冇提要‘分期付款’。”

布魯克林冷笑道。

馬克·米萊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疲憊“布魯克林,你最擅長出爾反爾。我必須對你有所防備。”

布魯克林將名單推了回去。

“我們說好的交易不是這樣的。”

“你還是回曼哈頓酒店吧。名單我不要了。帕特裡克的資料我也不要了。”

馬克·米萊臉上有短暫的錯愕一閃而過,隨即憤怒地站起身,指著布魯克林。

“你……”

往下,他卻說不出來了。

雖然他泄密【愛國者】這件事真鬨得沸沸揚揚,人儘皆知,可能還需要等布魯克林對名單上的人動手。

但這並不意味著,在這之前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離開曼哈頓酒店時,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的車子一路直奔布魯克林區,最後駛入布魯克林所在的社區,停在布魯克林家門口,他從車上下來,走進布魯克林的家門,這些事現在不知有多少人已經知道。

如果此時他從這兒離開,不管他有冇有完成交易,都有可能遭到懷疑。

畢竟,他知道的秘密雖然很多,但跟布魯克林有關的,且值得如此大張旗鼓,大費周章的,並冇有多少。

尤其他因為擔心安全問題,擺出那麼大的排場。這更讓人起疑心了。

現在從這裡回去,他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軍方跟布魯克林現在的關係很微妙。

雙方已經度過互相傷害的敵對期,開始進入初步達成合作後的相互試探跟磨合期。

這個階段雙方是少不了猜疑跟試探的,摩擦更是必不可少,這是為後續究竟該不該合作,該怎麼合作做鋪墊。

當然,如果這個階段摩擦太多,猜疑跟試探都觸及到了一方的底線,那也就冇什麼後續了。雙方關係將重返上一個階段。

【愛國者】來自軍方,是軍方這個龐然大物下的陰影,它雖然不屬於軍方,但卻涉及到軍方的眾多個人,尤其是高層。

這就好像司法行為委員會成員在任何正式場合或公開場合都必須表現出符合委員會職責的表現,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私下裡聚在一起做一些違反委員會職責的事。

就像法官在法庭裡,在公眾麵前要公平公正,在裁決中不能帶有明顯的個人感情,但並不妨礙法官們私下裡聚在一起時從自己的喜惡出發,品評他們所裁決的案件。

就像Jc在工作中,在公眾麵前必須保持執法者的形象,但並不妨礙他們私下裡聚在一起做一些違法的事。

這種表麵一套背地裡一套的行為往往很刺激,很讓人獲得滿足感。

這就是所謂的q不如q,q不如偷。

【愛國者】與軍方的本質其實跟大多數行業的所謂俱樂部是一樣的。都是一群同行聚在一起,搞一點刺激的事。

這些俱樂部就像行業的陰暗麵一樣,俱樂部成員平常必須將積極陽光的一麵展現出來,做到符合職業要求的要求,因為他們的職業要求他們這樣做。

可人不可能永遠隻有正麵情緒,從不產生負麵情緒。尤其當被強製要求展現正麵情緒時,負麵情緒就會成倍地累積。

負麵情緒也需要釋放。

於是各種暗地裡的俱樂部應運而生。

事實上一味要求正麵,積極,陽光,一味追求跟肯定正麵情緒,否定跟排斥負麵情緒,這種倡導本身就有問題。

真正值得倡導的應該是包容。

如果陽光下容不下負麵情緒,自然會有陰影來接納它們。

慢慢的,它們會彙聚成團。也就有了【愛國者】這樣的組織。

因此,【愛國者】乍聽起來似乎隻是軍方內部某一部分人的個人行為,但實際上它的影響力並不遜色於軍方。

軍方是這個集體中的人表現出來的積極的一麵,【愛國者】就是這些人的消極一麵。隻不過聯邦對‘積極’的定義可能跟其他地區不太一樣……

布魯克林這個剛剛從敵對轉變為合作者的初級合作者,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去觸碰他們的消極麵,陰暗麵,這就好像剛認識的同學就突然跑過來要拉著你談心,要探尋你內心最深處最深刻的回憶。

但凡是個人,也不能這麼乾吧?

布魯克林蒐集【愛國者】把柄,也不單純是意氣用事,他跟【愛國者】固然有仇,卻還冇到他不顧一切都要報仇的地步。

他蒐集【愛國者】的把柄,主要是為了留著計劃合作結束後使用。

………………

馬克·米萊突然發現自己被布魯克林耍了。

他很憤怒,但對權力的渴望,以及對即將失去權力的恐懼令他冷靜下來。

“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職位對你很有用處。對你們接下來的計劃推動也很有用。”

馬克·米萊迅速調整期望值,說道

“你需要一個能在軍事行動中發言的人。”

“你們的副主席也很不錯。”布魯克林道。

“但邁克爾·格雷迪已經死了。”馬克·米萊冷靜地重複道“他已經死了。”

說完,他看了布魯克林一眼,目光中帶著懷疑。

“除了我,你接觸不到其他能在軍事行動中說得上話的人。而且這是你第一次參與這類計劃,你完全冇有經驗,你們雖然事先有約定,但在具體行動中,他們完全可以利用經驗來坑你。”

布魯克林思考片刻,道“我似乎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馬克·米萊聽到這話,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裡。

布魯克林看著馬克·米萊大喘氣的樣子,突然笑著問道“馬克,感覺怎麼樣?”

馬克·米萊一愣,就聽到布魯克林繼續說道

“現在你後悔了嗎?”

“如果當初在電話裡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

說完,不等馬克·米萊回答,布魯克林就自顧自笑了起來。

笑過後,布魯克林收斂笑容,正色道

“你自己有什麼樣的曆史記錄,自己心裡清楚,馬克,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第二次信任。”

“背叛我的人通常是什麼下場,一個多月前你應該見過。”

弗蘭克跟溫士頓先後離開紐約,當時有許多種說法,馬克·米萊就是知道內幕的人之一。

這兩位就是布魯克林口中的‘背叛者’。

麵對布魯克林的警告,馬克·米萊沉默不語。

布魯克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結束了談話。

………………

布魯克林在紐約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飛往了德州邊境。

說到底他還是特彆檢察官,不管內心怎麼想,至少需要做出調查的樣子。

聯邦的特彆檢察官製度原本主要是為瞭解決政府部門利益衝突問題以及維護公眾信任感。在聯邦,大部分司法部負責人是總統任命的與其有政治關聯的官員,同時也是總統最親近的行政事務和競選工作顧問,自然地,司法部長會儘量避免與總統直接對立。

像威廉·巴爾與現任總統先生這種奇葩關係的,是非常非常罕見的情況。

司法部長與其他大部分職位其實說到底就像東方古代的大臣一樣,是總統\/皇帝任命來輔佐自己治理國家的人。

理論上總統對政府官員具有絕對的任免權,但隻是理論上,就像不可能所有古代的帝王對其大臣能生殺予奪一樣。

特彆檢察官製度的本意是想在現有體製下做一種特殊製度設計,使得調查仍然是在司法部名義下進行,但是又通過排除總統的直接任免權來保持調查人員的獨立性。由於始終伴隨著合憲性問題的質疑,相關立法幾起幾落,特彆檢察官一職目前處於無國會立法保障的境地,其工作成效甚至是存亡似乎隻能依靠法律職業群體對公平、正義的堅守來維繫。

就比如現在的布魯克林。

隨著軍方那邊與總統先生的談判愉快展開,布魯克林的調查幾乎就等於是拿著威廉·巴爾的調查報告當旅遊攻略,重新走一遍而已。

他更多的精力實際上放在了通過馬克·米萊熟悉軍方內部派繫上麵。

布魯克林看上去真的信守承諾的樣子,馬克·米萊也不敢耍花樣,幫助布魯克林熟悉軍方內部。

通過馬克·米萊的關係,布魯克林掌握了軍方與總統先生的談判進度。

布魯克林在滿聯邦亂飛,馬克·米萊則窩在家裡,像個鄰家老爺爺一樣帶娃。

馬克·米萊主要是帶著小威廉,他倒是想接觸小伍德,可幾次三番嘗試下來,都被始終保持警惕的安妮擋了回去。

安妮不知道布魯克林在搞什麼鬼,把馬克·米萊直接搬到家裡來了,但她可不是什麼聖母白蓮花,彆人隨便說幾句道歉的話就選擇原諒。她冇那麼大度,更冇那麼多原諒。

安妮對馬克·米萊基本就是無視的態度,隻偶爾照顧一下小威廉。

她相信布魯克林有自己的打算,但不相信馬克·米萊的節操跟下限。

事實上,布魯克林也不相信馬克·米萊的下限。

新聞裡報道他這位特彆檢察官滿聯邦到處飛,兢兢業業,儘職儘責地調查總統先生麵臨的指控時,他實際上在兢兢業業地接手馬克·米萊在軍方的人脈跟關係。

五月份,鮑勃出院,布魯克林回了一趟紐約。

鮑勃外貌發生了非常明顯的變化,布魯克林跟他擁抱後分開,細細打量著他,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不對稱跟陌生。

見過鮑勃後,布魯克林冇有拉著他說太多。

鮑勃在醫院呆的太久了,還有許多事要做。

他得先去見見兒子裡昂,裡昂先經曆了母親的去世,父親又差點兒冇了,整個人都嚇壞了。

亂七八糟的私事處理完,鮑勃還得趕緊適應局勢,惡補這段時間落下的細節,重新熟悉布魯克林助手的位置。

身為布魯克林的助手,很多時候他是需要代替布魯克林做出判斷的,這就要求他必須保持與布魯克林高度一致的大局觀與政治嗅覺。

現在他已經掉隊太多了。

布魯克林冇有挽留,與鮑勃分彆後回了一趟家。

一個月的時間,他信守承諾,馬克·米萊也該信守承諾。

拿到人名後,布魯克林冇有多說什麼,把名字交給邁克爾·德西亞托,暗暗蒐集名單上的人的資料。

在家裡呆了兩天,布魯克林離開了紐約。

他離開紐約時,鮑勃已經重新上線,且是一個人離開的。

哈裡森被他留在了紐約。

鮑勃回來,哈裡森的安全防務公司也籌備完畢,可以正式開門營業了。

而布魯克林這邊,已經跟軍方達成合作,不會有人想直接將他人道毀滅了。

紐約隨著布魯克林。弗蘭克,溫士頓,以及軍方代表團等一眾攪風攪雨的人離開,慢慢恢複了平靜。

布魯克林三人政權造成的創傷,正在緩慢癒合。

冇有了刻意破壞的人,現任代理州長又根本無心插手政務——他甚至連州政府當下各方麵都在執行什麼政策都隻是有個大概瞭解,這種瞭解還是為了宣傳跟作秀時不至於露餡而特意學習的。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下一任競選上麵。

冇有人對政務指手畫腳,冇有人不懷好意地蓄意阻撓或破壞,紐約反而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布魯克林他們對紐約的改造跟治理時間雖然不長,但打下的基礎還是非常結實的。哪怕隻是遵循著現有製度發展,也遠比原來的‘人類燈塔’要好得多。

事實上,任何一個城市,要想發展得好,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就是穩定的政治生態環境。

像之前那樣,一會兒有人不甘寂寞攪風攪雨,一會兒大敵當前危如累卵,一會兒又內訌起來,爭鬥不休的,根本不可能發展得好。

現在亂七八糟的反對聲音都被布魯克林趕走了,整個紐約都消停下來,有了穩定的環境,自然也就能發展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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