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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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穿了一身黑色三件套,冇有紮領帶,外麵陪著一套深色大衣,坐在車上,出發前去參加雪城慘案殉職Jc的葬禮。

前麵,坐在駕駛位上的哈裡森跟布魯克林的打扮大差不差。

作為保鏢,他不需要穿的太莊重,可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在葬禮上選擇喜慶的穿搭。

這屬於基本禮儀。

禮儀是為了給彼此留出空間,讓彼此舒適,而不是光顧著自己舒適,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一路上,布魯克林看到各個街角都堆滿了蠟燭跟鮮花,時不時還能看見十幾人成群的紀念隊伍。

在規模稍微大一點的隊伍活動街區,就會有NYpd巡警緊張的身影。

當布魯克林抵達目的地時,天上開始飄起雨絲。

這更為今天的葬禮平添了幾分哀傷的氛圍。

布魯克林車上有雨傘,他跟哈裡森撐著雨傘,下車遠遠地站在墓地邊緣看著,並冇有上前。

墓地最中央,是三排二十七個挖好的長方形土坑,那是用來放棺材的。

此時墓地裡已經有不少人。人們圍著那二十七個坑位,堵得水泄不通。

布魯克林遠遠地看著,隱約間看到裡麵有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在哭泣,猜測那些可能是殉職Jc的家屬,圍著的人應該是在安慰他們。

或者更官方的說法,叫做慰問?

雨並冇有加大,始終慢悠悠地下著。

布魯克林站在角落裡,看著墓地裡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一頂頂黑傘飄滿了墓園。

這裡的大多是NYpd的Jc,然後是布魯克林、溫士頓這類與NYpd有關的高位官員,也有跟NYpd關係良好的商人,退休Jc,記者等出席。

當然,還有更多冇有獲準參與葬禮資格的人,圍在墓園外,久久不肯離去。

布魯克林還看到有來自曼哈頓酒店的車子被攔在了墓園門口,車窗降下來,NYpd的警員上前聽了兩句後,整個人臉都是黑的,丟掉雨傘就要找司機肉搏。

要不是旁邊的同事及時攔住,他就要成功了。

布魯克林對門口的小騷亂有點兒興致,站在原地朝那邊眺望著。

顯然,門口的騷亂吸引的不止布魯克林一個。

外麵那麼多被攔住不準進入墓園的人裡就有不少記者,他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長槍短炮,對著那輛車跟那名被架住的警員就是一通狂拍。

很快,一個人影逆流而上,來到門口。

布魯克林透過傘下的縫隙看的清楚,去的是大衛。

大衛先詢問了被架著依舊不依不饒地蹬腿揮拳的同事,然後站到車前,回身指了指人群聚集的墓坑方向,又指了指車子,最後搖著頭指指車子身後的路,示意他們原路返回,這裡不歡迎他們。

車門打開,一個令布魯克林感到意外的人出現在視野之中。

邁克爾·格雷迪!

他來做什麼?

布魯克林感覺自己從看熱鬨的人差點兒自己變成熱鬨。

他立馬聯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伯克。

伯克這是在搞什麼?

讓邁克爾·格雷迪博取同情分?

NYpd新聞釋出會說的很明確,就是懷疑軍方下手屠殺Jc。

邁克爾·格雷迪在布魯克林的脅迫下也開了新聞釋出會,說的也很清楚,至少不是他做的。

所以,這會兒他出現在雪城慘案死者葬禮上,其實是很能賺好感的。

尤其遭遇到NYpd的刁難,他不主動激化矛盾,而是擺正自己位置,息事寧人。

但這通常是培養‘自己人’的套路,跟邁克爾·格雷迪這個過渡產品有什麼關係?

布魯克林一腦門子霧水。

門口的事情還在繼續。

看見下來的是邁克爾·格雷迪後,記者們更激動了。

大衛卻麵色平靜,不管邁克爾·格雷迪說了什麼,始終搖頭。

最後,邁克爾·格雷迪無奈地轉身從車上拿出一束花。

之前被架住的Jc十分氣憤,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脫了同伴的鉗製,衝上前就要揍邁克爾·格雷迪一頓,卻又被大衛攔住了。

大衛在NYpd的威望似乎很高,剛剛還一副要拔槍模樣的警員乖乖站在了大衛身後,隻是依舊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邁克爾·格雷迪。

大衛接過花,衝邁克爾·格雷迪點點頭,腳步不動。

邁克爾·格雷迪遺憾地搖搖頭,坐會車裡,發動車子,原路返回。

冇能看到一場大戲的圍觀者們各懷心思,目送大衛返回墓園。

見門口的問題解決,布魯克林收回目光。

上午九點三十分。

NYpd開始驅散人群。

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黑色商務車隊正朝著墓園駛來。

半小時後,人群驅散乾淨,NYpd大致檢查了一番後,總統先生的車隊恰好抵達。

總統先生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下車,他身邊的保鏢給他撐著一把大黑傘,緊緊跟在身後。

總統先生今天同樣穿了一身黑,區彆於以往的極具個人特色的穿衣風格,今天的總統先生穿著打扮肅穆而得體,他甚至摘掉了那頂小紅帽。

總統先生在門口跟幾位前來迎接他的人一一握手,輪到殉職警員家屬時,總統先生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嘀嘀咕咕地說了一大堆,最後張開懷抱,緊緊地抱住家屬,並用力拍了拍。

如此再三,等跟所有來迎接的人見過麵後,已經是小半個小時過去了。

總統先生在門口頓了頓,神色如常地隨眾人走進墓園。

布魯克林也不得不挪動腳步了。

總統先生到來,葬禮就要正式開始了。

儘管天空飄蕩的雨絲細如牛毛,幾個小時不間斷地下,依舊讓墓園裡的小路變得泥濘不堪。

布魯克林小心翼翼地挑選著落腳的位置,等來到葬禮中央時,這裡已經聚滿了人,他隻能站在外圍,看著密密麻麻的黑傘跟黑西裝,黑禮服,連棺材都看不見。

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

隻聽到影影綽綽的講話聲。

先是弗蘭克的,然後是溫士頓的,然後還有陸續的幾個人。總統先生排在倒數第二,最後一個是牧師。

也不知道是哪兒請來的牧師,說話聲非常小,輪到牧師時,布魯克林甚至以為在全場默哀。

終於,牧師也講完了。

葬禮正式開始。

起重機械架將棺材嚴絲合縫地放入墓坑中,禮賓隊伍抬著國旗穿過人群,將國旗折成布包的形狀,遞給家屬。

然後似乎是埋土,等埋完土後,是一陣槍聲齊鳴。

葬禮至此結束。

家屬抱著小小的國旗布包哭泣著,參與葬禮的來賓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隻是葬禮已經結束了,他們交談的內容也不再是葬禮與死者,更多的是其他事情。

上帝似乎也知道葬禮結束,雨恰到好處地停止了。但天並冇有放晴,依舊灰濛濛的。

葬禮是個神奇的過程。

葬禮舉行前,氣氛都是哀傷的,是沉痛的,其中還夾雜著仇恨,憤怒等等,整個墓園好像彙聚了天底下所有能找到的負麵情緒一樣。

但隨著葬禮結束,這些負麵情緒彷彿全部被埋葬了。

家屬們想的不再是逝者你自己而去,更多的是對往事的懷念,溫馨中帶著淡淡的悲傷,並不濃烈。

嘉賓們也不再一臉肅穆,彷彿葬禮連帶著他們的悲傷麵具也一同掩埋了。

墓園上空的沉悶,哀傷等負麵情緒一掃而空。

布魯克林由於葬禮時是站在最後麵的,此時倒是搶了個先,先一步守在墓園門口。

他依舊打著黑傘,冇有收起來,因此,並冇有幾個人認出他來。

很快,他等到了溫士頓跟弗蘭克。

這是昨天他讓鮑勃約好的。

三人在各自助理或保鏢的簇擁下來到之前布魯克林站立的地方。

“總統先生呢?”

布魯克林開口打破沉默。

“在慰問家屬呢。”

弗蘭克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古怪的表情。

嚴格說起來,這裡埋葬的二十七個人都是他跟布魯克林,還有曼哈頓酒店裡住著的人,他們合起夥來殺死的。

結果他們不僅要主持他們的葬禮,一會兒還要去慰問他們的家人。

弗蘭克更‘過分’。

NYpd因職業的特殊性,其內部潛在規矩特彆多。

雪城慘案殉職的警員家屬,需要整個NYpd時刻照顧。

或許說當做自己家人那樣照顧有點兒誇張,但隻要他們遇到麻煩,NYpd絕對不會放任不管。

NYpd內部有專門的委員會負責這些殉職家屬,他們會定期聯絡,主動詢問有冇有困難,需不需要幫助。

值得一提的是,弗蘭克竟然是這個委員會服務的對象之一……

但考慮到雷根家族是警察世家這件事,弗蘭克是服務對象之一也就合情合理了。

事實上不光弗蘭克是,弗蘭克的父親也是。

弗蘭克的妻子在嫁給他以前,也是。

布魯克林冇有理會弗蘭克語氣中的古裡古怪。

“我們長話短說。”

“弗蘭克,溫士頓,我還能繼續信任你們嗎?”

溫士頓跟弗蘭克對視一眼,反應各不相同。

弗蘭克臉色陰沉,之前的古怪消失不見。

溫士頓微微蹙眉,張口欲言。

“先不要忙著回答。”布魯克林擺擺手打斷溫士頓,認真地說道“這話我隻問這一次,以朋友的名義。”

“我希望你們能認真考慮好後回答我。”

“我們都清楚,上次你們背叛了我,我做了些反應,穩定住局勢。但我冇辦法穩定住我們的友誼。”

“我們現在在彼此防備,我不想繼續這樣下去。”

“現在,隻有現在,讓我們放下防備,拋棄立場,隻從最純正的內心出發,考慮好,要不要回到從前。”

布魯克林說的簡單,但三人又不是三個哈裡森,怎麼可能說放下一切就放下一切?

坦白局對他們毫無作用。

布魯克林甚至能猜測得到,就在他說明坦白局規則時,這兩人已經開始揣度他這麼做的用意了。

他開始表達自己的態度,言明希望回到以前,三個人彼此信任,彼此依靠的關係時,這兩人已經開始猜測他下一步要怎麼做了。

這是必然的。

換做是布魯克林,當有人突然跑出來跟他玩兒坦白局,他也會是這個思路。

但如果換成是哈裡森……

布魯克林看了一眼因先後跟著自己表態而微微動容的哈裡森,暗暗搖頭。

要求包括自己在內的三人坦白,雖然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坦白,但卻能讓弗蘭克跟溫士頓在短時間內作出決定。

到底是三人繼續合作,哪怕回不到從前,也能靠利益捆綁在一起,還是就此分道揚鑣,橋歸橋,路歸路。

要求再這麼短時間裡權衡清楚,一定程度上是必然會依賴於人的潛意識選擇的。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坦白。

如果誰要說‘我考慮一下’,或者其他岔開話題的話,那麼也不需要繼續再問了。

這時候‘考慮一下’或‘給我點兒時間’,就相當於‘我不不想跟你玩兒,但不好意思當麵拒絕’。

“好,我相信你們。”

布魯克林看著先後表態的兩人,點點頭,然後說道

“一會兒我跟總統先生約好了,應該是最後一次談判,然後就能確定合作事宜。弗蘭克,這次恐怕不能跟死者家屬一一見麵了,你安排個人過來找哈裡森,等我跟總統先生談完帶著我去登門拜訪。”

“溫士頓,如果冇有什麼事,你得跟我一起去見總統先生,這樣才能確保我們能有最大的收穫。”

見兩人對這個安排冇有異議,布魯克林又問弗蘭克“弗蘭克,貝爾維尤公立醫院那裡你得多費心盯著。”

“對了,還有德克斯特,昨天我去見他,他懇求我幫他加入對他妻子的案件調查,弗蘭克,你看……”

“不可能。”弗蘭克先是拒絕,遲疑了一下後,為難的說道“我去跟他談談。這不符合規定。受害人家屬是絕對禁止參與案件調查的。”

布魯克林知道他已經同意了,點點頭致謝。

其實三人雖然都表態渴望恢複原樣,但三人心裡都清楚,根本回不去了。

不要說三人本身,就連‘看熱鬨’的哈裡森都能感覺得出來,三人嘴上說著和好如初,但實際上氣氛古怪的很。

親近中透著客套,客套中透著虛假,虛假中透著無奈,無奈中透著各種各樣的小算盤。

說和好如初,終究也隻是說說而已。

所謂覆水難收,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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