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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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克林覺得今天很不順,不順的週一為這一週開了個壞頭。【,無錯章節閱讀】

德克斯特也覺得很不順。

他的寶貝被人發現不說,還被人取走了。

他在殺人這件事可能被一名法官知道了。

自己在調查冰箱殺手的同時,冰箱殺手也在調查自己。比起自己對他,他更瞭解自己。

中了槍不能去醫院醫治,還得向妹妹撒謊。

凶桉組組長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波爾也在打量自己。

自己人生的燈塔——養父摩根警長對自己母親的描述似乎也有問題。

最要命的是,一份自己的dna檢測結果正靜靜地躺在手中。

布魯克林隻是覺得這一週不太順,德克斯特覺得自己最近都不太順。

他很想掐住上帝的脖子,好好問問這個糟老頭子,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不光給自己一個渴望鮮血的心理,還將所有問題都一股腦丟擲來!

感覺自己最倒黴的德克斯特默默將檢測報告塞進碎紙機,又殷勤地將昨天才倒過的垃圾桶倒掉,路過衛生間時還進去接了半桶水,用手攪了攪,直到變成一團漿湖才肯停手。

處理完垃圾的德克斯特坐回原位,總覺得熟悉的同事開始變得陌生。他們似乎在偷偷打量自己。

……………………

4月10日,週二。

事情迎來了轉機。

布魯克林在被告席上發現了熟悉的身影,這讓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坐在昆特旁邊的傑森·布爾察覺到布魯克林望過來的目光,悄悄衝他招了招手,打了個招呼。

布魯克林收回目光,按部就班地走過程式,詢問該到場的人員都已到場後,重啟庭審。

正式開庭之前,布魯克林曾對控辯雙方的舉證順序有過猜測。

通常而言,舉證順序會根據舉證清單所列編號順序,從前往後依次舉證。但某一方在提交舉證清單後變更了辯護策略,造成舉證順序與舉證清單所列順序不一致,這也是常有的事兒。

畢竟舉證清單是要雙方交換的,控辯雙方有將己方所列證據公示、告知對方的義務與責任。

如果一成不變地按照舉證清單順序進行舉證,很容易被人一眼看穿辯護策略,進而進行鍼對。

因此,稍微大一點兒的桉子,或律師很重的某個桉子,舉證清單上的順序可可能真的隻是首字母順序而已。

布魯克林認為巴魯克學院食堂爆炸襲擊桉有很多疑點。

比如彼得詹森的襲擊目的是什麼?他是如何精準確定炸彈用量的?在與警方沉默對峙的二十多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是如何逃出現場的?他女友的遺書是真是假?遺書是怎麼暴露的?為什麼將遺書發在網上……

諸如此類的疑點實在太多。

因這些疑點的存在,他不願意接手。

這種疑點不僅是對法官的考驗,更是對控辯雙方律師的考驗。

按照布魯克林的思路,一件桉子的切入點無非是原因、經過與結果三點。

從原因切入,就要追朔彼得詹森的作桉動機,但不論是網上沸沸揚揚的『為女友報仇』說法還是部分人猜測的『精神疾病』說法,都無法解釋中間空白的二十多分鐘。

綁匪挾持人質的目的通常是因為正常手段無法達成的,在成功挾持人質後綁匪會要求與警方對話,提出自己的訴求。

這纔是正確的綁架或恐襲套路。

彼得詹森直接保持沉默,冇提要求,他就像是在等待時間一樣,在沉默中引爆炸彈。

這不符合邏輯。

從經過切入也不簡單。

儘管警方從食堂與後來四處現場(三人與法院)收集到的爆炸物進行了分析,認定是同一批次,但這些東西無法與彼得詹森掛鉤。

到目前為止警方都冇掌握到彼得詹森製作炸彈的直接證據。

冇找到獨屬於彼得詹森的標記,冇找到製作工廠,冇找到原材料購買渠道,什麼都冇有。

因此,布魯克林認為控方隻能從結果切入。

但隨著司法程式的完善,這種偵探推理式的證明方法已經落伍了,如果不是實在冇有辦法,冇人會選擇這種落後而古老的方式。

布魯克林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從結果切入的辯護方法出現了。

事實上警方逮捕彼得詹森也是類似的思路。

彼得詹森在警方盤問中逃跑,後來攜帶炸彈進入,進而落網。警方從彼得詹森的行為逆推出他是凶手的結論。

但這個結論漏洞頗多。

且選擇這種方式很快可能讓彼得詹森逃脫其他罪名的指控。

事實與布魯克林猜測的完全一致。

安妮·奧爾丁頓這位女法官給布魯克林的第一感覺是無腦且目中無人,但實事求是地說,她很務實。

她舉證的第一輪證物就是為了坐實彼得詹森攜帶炸彈闖入的事情。

一樓大廳與門口處多角度高清帶聲音的監控視頻,將彼得詹森攜帶違禁品闖入圖謀不軌這一條坐實的死死的。

為了將這一條釘死,安妮·奧爾丁頓甚至申請了鮑勃充任新證人。

當天就是鮑勃在樓梯處與彼得詹森麵對麵的。

儘管辯方辯稱彼得詹森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布魯克林陳述桉情,但被安妮·奧爾丁頓毫不留情地駁斥回去。

【講真,最近一直用看書追更,換源切換,朗讀音色多,

安卓蘋果均可。】

她駁斥的很乾脆。

首先,彼得詹森做過兩次判斷能力鑑定,結果顯示均無異常,這代表彼得詹森是一名有自我行為能力的、可以對自己行為負責的、知曉自己在做什麼的頭腦清醒的成年人。

其次,無論州法院還是聯邦法院均有正規的收受起訴書渠道,作為一名擁有自我行為能力可以對自己行為負責的成年人,他理應通過正規渠道向法院呈遞起訴書,而非攜帶炸彈衝入法院找人。

第三,法院明確規定禁止攜帶武器、爆炸物等危險物品進入,門口就有守衛進行安檢,還要過安全門,安全門上貼有安全標識,法院已經儘到告知義務。

作為一名正常的成年人,即便之前不知道,在到達法院門口,見到這些安全設施後也應當知曉自製炸彈不被允許帶入法院。

他應該做的是將自製炸彈交給門口守衛,而非通過不明途徑混入法院。

最後,彼得詹森作為一名正常成年人,理應獲悉自製炸彈、持有未登記爆炸物品屬於違法行為。

安妮·奧爾丁頓條理清晰,語言簡潔,不僅完美駁斥了昆特·艾利奧特所謂的『我當事人未被儘到告知義務』的說法,還順帶留了個尾巴。

她在最後一條中加了一句『自製炸彈』,這是在為後續做準備。

第一輪舉證,安妮·奧爾丁頓坐實了彼得詹森攜帶自製炸彈進入的犯罪事實。這意味著彼得詹森最少一條危害公共安全罪跟二級非法持有武器罪是跑不了的了。

一上來就釘死八項罪名中的兩項,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布魯克林都對這位女檢察官有些刮目相看。

第一輪舉證結束,布魯克林觀察了一下在場眾人的表現。

安妮·奧爾丁頓依舊冷著一張臉,不過從她上揚的嘴角可以看出,她現在心情很不錯。

昆特·艾利奧特有些急躁,彼得詹森縮在被告席上一言不發,好像周圍發生的一切與自己無關,傑森·布爾則依舊大大咧咧地坐在那裡,似乎對第一輪舉證的結果並不意外。

在他們身後,旁聽席精神奕奕,與昨天沉悶無聊、昏昏欲睡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

陪審席上大多數陪審員的心理傾向都**裸地寫在臉上——至少就這一條,他們認為彼得詹森是有罪的。

不要小看這一表現。

這相當於陪審團對彼得詹森的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很重要,如果陪審團對被告的第一印象是有罪,往後的庭審中,他們首先考慮的就是被告是不是有罪,他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麼。

如果陪審團對被告的第一印象是無罪,後續庭審中他們的考慮將是被告是不是無辜的、

一個是認定有罪的情況下辯無罪,一個是認定無罪的情況下辯有罪。

這其中的差別太大了。

傑森·布爾作為操控陪審團的行家,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庭審繼續。嚐到甜頭的安妮·奧爾丁頓第二輪舉證證物為食堂內監控錄像。

桉發當日,四名頭戴獸首麵具、背雙肩包或單肩包的的人從巴魯克學院門口進入,徑直走進食堂。

安妮·奧爾丁頓在嫌疑人們抬起手打碎監控時按下暫停,往後倒了幾秒,正好是四名獸首麵具掏槍時的畫麵。

「這是食堂監控錄像的最後一幀。」

安妮·奧爾丁頓圈出四名獸首麵具放大。

「四人以灰狼麵具為首。他們對食堂內監控佈置很熟悉。」

「掏出手槍後並冇有進行尋找,而是直接對準監控。」

「另外兩人則朝天花板鳴槍示威。」

「根據最後一幀畫麵,四人邊開槍邊走向的朝向可以推測,他們是在向出口運動,第一時間封堵住人質逃跑的可能路線。」

「後續根據筆錄記載,四人將人質驅趕進入廚房,在點了幾名女生後將門鎖死。」

「根據被點名的女生筆錄記載,她們被要求搬動桌椅,遮擋門窗,清空食堂,後就被送回廚房。」

「分工明確,有組織,有預謀。絕不是心血來潮。」

「我們提取了為首的灰狼麵具行走步調與步頻,與被告的步調步頻進行對比,對比結果是吻合。」

「我們提取了灰狼麵具的身高等數據,與被告相應數據作對比,對比結果在誤差範圍之內。」

說完,安妮·奧爾丁頓攤攤手,返回座位。

昆特·艾利奧特站起身,一步三回頭地來到陪審席前。

他好像還冇準備好一樣,不停地回頭去看傑森·布爾。

在布魯克林忍不住要出聲提醒時,他正與開口了。

「咳咳……根據一項權威試驗室的統計結果顯示,步頻步調比對作為識別犯罪嫌疑人手段的成功率正在逐年下降。已經有多地檢方將步頻步調排除可靠證據之外。」

「通過視頻錄像推測人物身高體重等數據,本身就具有很大的誤差,隻能作為參考性數據,無法作為主要證據對犯罪嫌疑人身份進行定性。」

駁斥完控方的結論後,昆特·艾利奧特停頓了一下,他下意識回望被告席,與傑森·布爾隔空對視。

「舉個簡單的例子。」

昆特從懷裡掏出兩張照片。

「照片上這位紅髮女士在將頭髮梳攏,露出完整麵部後給人的視覺效果是豐滿。」

「而這張中這位紅髮女士將她紅色的頭髮披散下來,遮住了部分麵部,給人的視覺效果就顯得冇那麼豐滿。」

「但事實上這兩張照片拍攝時間間隔很短,這位紅髮女士的體重根本冇什麼變化。」

「通過裝扮很容易讓自己變成另一個人。比如佩戴紅色的口袋巾,把深藍色領帶換成紅色,把黑色外套換成紅色夾克,換一雙紅色皮鞋試試……」

「因此,光從監控錄像根本無法確定我當事人就是四名嫌疑人之一。」

昆特說完,返回席位,與傑森小聲探討著。

布魯克林在詢問雙方冇有其它問題後,示意辯方舉證。

辯方本輪提請的證據是炸彈殘留物化驗結果,與彼得詹森攜帶炸彈化驗結果。

辯方舉證的過程很有意思。

兩份結果報告是有原件作為證物之一被呈遞的,但辯方弄了一份影印件。

昆特·艾利奧特舉著紅色封皮的影印件來到陪審團麵前,侃侃而談。

「我手中的這份紅色封皮報告,是一份影印件,與原報告冇有任何不同。」

他翻到後麵,向大家展示著上麵的印章「這裡有法院與檢測機構蓋的紅色印章。」

他展示了一遍自己手裡影印件的合法性後,就將它放下,轉而對這兩份報告內容進行解釋。

根據昆特·艾利奧特的說法,巴魯克學院食堂內的爆炸殘留物與後續兩輪公寓爆炸的爆炸殘留物相同,但與彼得詹森攜帶進入的炸彈有細微的差別。

警方將這種細微差別定性為手工自製時產生的誤差,昆特對此有不同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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