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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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市前線戰況依舊很激烈,士兵的傷亡數量在不斷地增加,醫療設施已經有些跟不太上,有些士兵被鬼咬傷後為了避免感染,直接將自己的受傷部位割去,甚至有些士兵在希望細胞感染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割斷了自己的四肢,以免自己化為鬼後會傷害一同戰鬥的夥伴。

戰場形勢雖然不容樂觀,文海市的戰士展現出來的卻是人類最崇高的情感,他們並不是為自己戰鬥,而是為信仰而戰鬥,為文海市的未來,為人類的未來而戰鬥。

而且,自從“希望”事件發生之後,世界上再冇有一個人貪生怕死,大家都明白了,死亡並不是上天的詛咒,正相反,不死纔是最痛苦的折磨,如果人生來就是不死之軀,那將是世界的災難。就像如今這樣,冇有了死亡困擾的鬼,完全變成了本能的奴隸,獲得不死之軀的人,已經不能再被稱為人。

金璽與尹陽此時在城牆的另一邊,兩人身邊是幾名齒牙鋒利的鬼長,在死亡列車上,兩人合力都冇有打破一個鬼長的防禦,但如今,經過一個月的磨練,二人的實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升。

隻見尹陽氣沉丹田,身體每一部分都與自然融為了一體,尹式太極,不僅是借對手之力,更是借天地自然之力,尹陽每一次揮掌,都能攜帶周邊一縷空氣,幾番動作下來,手邊竟然聚起一股狂風,就在此時,尹陽腳步猛地向前一踏,喊道:“欲求陰陽理,入我太極門!尹式太極·開天!”

一拳打出,纏繞在手邊的狂風不斷擴大,直接籠罩住一名鬼長的身體,那名鬼長頃刻間被化為飛灰。

尹陽這一招雖然威力強勁,但起手速度很慢,另一名鬼長已經趕到尹陽身前,眼看就要將尹陽吞入腹中,此時,一旁的金璽扔出一枚鐵製印章。

“翻天印·製”

這是金璽在這一個月中雕刻的另一枚印章,與“翻天印·緩”的效果不同,這枚印章可以完全的限製住敵人的行動,並且如果能夠成功壓製敵方1分鐘,可以直接將敵人封入印章之內,成為印章的一部分,加強印章的效果。

衝向尹陽的鬼長被金璽限製了動作,此刻渾身上下全是破綻,又是一拳,這名鬼長就被打飛出去。

但金璽卻高興不起來,因為自己兩個人戰力雖強,但也照顧不了整個城牆,終究會有地方出現漏洞,一旦防守力量薄弱的地方出現缺口,就會迅速擠壓防守強度高的區域,到那時防守壓力將會大大增加。

而且,隨著鬼長越來越多,一些專門獵殺鬼長的精英小隊也出現了傷亡的情況,文海市中高階戰力本來就不多,如今手上增加,更是讓局麵雪上加霜。

“支援快點來啊,哪怕再多一個護子六衛,城牆也可以守住的。”金璽歎氣道。

“也不需要那些啦。”並冇有王者之氣的英雄王在金璽後方出現。

“英雄王,你要參戰嗎?”金璽問道,按照通常情況來說,英雄王是不會參與戰鬥的,畢竟讓王參戰是士兵的失職,英雄王出手就意味著下麵的士兵辦事不利,但如今情況危急,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

“這個倒是不用我來,畢竟你們已經防守的很好了,不過情況危急,我還是稍稍幫一點忙吧,正好試試我這次的實驗成果。”說著這句話,英雄王從城牆內搬出許多鋼製機器人,這一刻,他原本滄桑的眼眸變得像五六歲好奇的孩童,英雄王就是這樣,隻要和實驗與科技沾邊的事情,他都有著孩子一般的激情。

“這是我這兩天新發明的,機神RTX 2080,全身攜帶了各種高火力武器,而且本身又配備著模仿護子六衛的戰鬥的智慧AI,不知道實力究竟多強呢。“英雄王期待地說道。

按下一個按鈕,上百台機器人從城牆內直接竄了出來,對著四周的鬼長就是各種火力轟炸。

但對付鬼長級彆的鬼,熱武器的作用並不大,因為鬼長擁有超高的再生能力與頑強的生命力,炮火的傷害很快就會恢複過來,所以對付鬼長大部分都是憑藉著超強的個人實力以及能斬斷鬼長身體或者頭顱的冷兵器進行作戰。

即使重火力效果不明顯,但也對鬼長起到了很大的限製作用,而當這些機器人走到鬼長麵前時,他們竟然掏出了鐳射劍。

“我靠,星球大戰啊這是?“一旁金璽看著這滿身黑科技的機器人吐槽道。

鐳射劍對鬼長的傷害很明顯,基本刀刀入肉,而且這些機器人走位風騷,配合默契,三台一組就可以解決一名鬼長,一時間竟讓衝上城牆的鬼長節節敗退,清理完這一片區域,這些機器人繼續前往彆的地方,填補防守漏洞。

英雄王所製造機器人的加入為城牆的戰鬥提供了很明顯的幫助,一時間防守的壓力大大減少。

金璽看著英雄王洋洋得意的樣子,心中吐槽著:“讓這天才發展下去會不會在這個世界再造一個智腦,弄出個虛構樂園,話說智腦會不會禁止套娃?”

城牆上的形勢雖然有些緩和,但城內卻又出了問題,被海上神秘漁翁扔過來的包裹此刻已經支撐不住裡麵生物的掙紮,很快就被撕破,裡麵的怪物也爬了出來。

這三隻怪物外形與鬼長差不多,都集合一些了動物與鬼特征,但體型卻是比正常的鬼長大了幾倍,身高五六米的三名鬼長長相各不相同。

這三名變異一般的鬼長其實在人類世界中也被很多人熟知,知道他們是在一個寓言故事裡的。

這三名鬼長在變成鬼之前是一個叫做瑞寧集的小村莊裡出來的三兄弟,老大叫虎大,老二叫二牛,老三叫小龍,他們原本在村裡生活的很好,直到那一天,鬼侵襲了他們的家園,他們清楚的記得,一名帶著蓑笠的漁翁領著一群鬼到達了他們的村子,為了保護母親不受傷害,他們用身體擋住了鬼的進攻,讓他們的母親成功逃走,而他們三個,則被感染變成了鬼。

作為寓言,牛虎龍三兄弟的故事被流傳甚廣,而他們的母親紫皓,此時就在文海市聚集地的某個小院裡,看著三人的照片發呆。

先不說他們在人類世界的故事,他們在變成鬼之後,跟著那名頭戴蓑笠的漁翁走了很久,屠戮著沿途的人類,直到最後,人類都縮在各個聚集地之中,蓑笠漁翁才讓他們停了下來,而漁翁下達了下一條指令是,目前跟著他的所有鬼,自相殘殺。

而牛虎龍三兄弟,就是這個養蠱實驗中的最終倖存者,一路成長到現在,他們至少吞噬過七八百的弱鬼和鬼長,實力和普通的鬼長早已是天差地彆,擁有著濃度更高的希望細胞以及豐富的戰鬥經驗,牛虎龍三兄弟的實力可能僅次於鬼王與不死的“希望”。

此刻,他們從包裹中出來重見光明,身邊又有這麼豐富的活人氣息,本能的興奮感難以抑製,他們很快分開,衝向了文海市的各個地方。

“警報!警報!發現鬼潛入文海市,級彆在鬼長或以上!請大家注意躲避!”

“重複一遍,有鬼進入文海市……”

警報聲響徹了文海市區,自然也傳到了市政廳內部。

“怎麼會,難道前線冇有頂住壓力?段魂,快把生命探測儀拿過來,我需要知道城裡與前線的情況!”安卓爾眉頭緊皺,心中非常擔心又有些自責,如果因為自己的決策不當出現人民受傷的情況,自己還有什麼臉麵當這個文海市的統治者。

段魂動作很快,不到半分鐘就將生命探測儀送到了安卓爾身前,隻見生命探測儀上閃爍著三顆巨大的紅點,這三個紅點就分佈在文海市另外三處,而且這紅點的大小是正常鬼長的數倍,這不得不讓安卓爾提高警惕。

城牆那邊的紅點倒是都被攔在外邊,這說明城牆的防守冇被突破,這三個可能隻是一些漏網之魚。

才過一會,一個紅點突然閃爍了幾下,就暗淡了下去,在文海市內兀然消失不見蹤影,這突然的變化讓安卓爾有些困惑,心想這些鬼是否進化出了潛藏生命氣息的能力。

馬上調出城市內的監控,發現一名手拿宰牛刀,帶著兔兒髮卡的小女孩坐在一名六米高的牛頭人身上,嘴裡還吊著一塊冇吃完的牛肉火燒。

這人正是塗美,她今天在城市內閒逛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六米高的牛頭人踩爛了塗美嚮往已久的牛肉火燒鋪,於是運氣有些差的二牛剛出場就直接躺槍了,坐在二牛身上的塗美還不忘拍著二牛的頭教訓道:“你是牛就不讓人吃牛肉了嗎,牛頭人果然必死。”

看到這一幕的任行有些吃驚,一是吃驚這鬼長的體型,二是吃驚於塗美的實力,雖然自己也許有能力對付這個狀態可怖的鬼長,但肯定要花費很多時間,從警報響起到現在僅僅幾十秒的時間,塗美就將對方乾淨利落的放倒,這一點任行絕對做不到。

雖然一邊的危機消失了,但其他兩名超級鬼長還是無人解決,眼看兩名鬼長馬上進入居民眾多的住宅區,安卓爾必須要做一個決斷了。

如果是平常,安卓爾肯定毫不猶豫就會派剩下的護子六衛前去解決,但今天不一樣,每當她想要讓派護子六衛的出去時,她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心悸,彷彿自己做出這個決定,死亡下一秒就會到來,這是她預言能力的一部分。

如今也是如此,看著橫行在城市中的鬼長,安卓爾的心在顫抖,她不怕死,但她必須活著,拯救人類的計劃,已經在醞釀之中,很快就可以發動,而這個計劃的實施,冇了她不可。

麵對對方的陽謀,安卓爾陷入兩難之境,兩種念頭在腦中不斷撕扯,發出刺耳的尖叫。

“隻要撐過今天,就算死掉一些居民,就算死掉很多……”

“我隻要活著,幾天後人類就可以解放,回到曾經那個時代……”

“會有人去救他們的,用不了多久……城牆上的人,那個小姑娘……”

“隻要我能活過今天……”

安卓爾的內心此時擰成一團,人類的使命與內心的慈悲狠狠地絞在一起,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淚光在安卓爾眼中流出,而在她麵前的四人,任行、段魂、石堅、獨孤北都冇有說話,隻是看著安卓爾,對方是文海市的首領,他們明白,冇有人比她更愛文海市,冇有人比她更愛文海市的居民,不管她做出什麼抉擇,他們一定會遵從。

“石堅、獨孤北……快去快回。”顫抖地聲音從安卓爾口中傳出。

她終究是文海的首領,她終究放不下文海的居民,什麼人類的使命,什麼未來的希望,一切都拗不過自己的良心。

“屬下必儘全力,剿滅鬼長後急速返回,保文海市民與預言之子無患!”

石堅與獨孤北屈膝領命,飛速衝出大廳,一瞬間已不見蹤影。

但也就在這一瞬間,安卓爾感覺到身體一涼,強烈的殺意隔著千米席捲而來,這股殺氣雖然距離很遠,但安卓爾已經覺得,死神的鐮刀,已經在頭頂高懸了。

千米外的海岸,看到盾衛、毒衛離開市政廳,頭戴蓑笠的漁翁敞開嘴大笑起來,這個笑容將他的麵部暴露在空氣中,與一般的鬼不同,他的長相與常人無異,看外貌隻是個二十幾歲的儒雅青年,隻是他咧開的嘴中長滿了銳利的尖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陰森可怖。

“安卓爾,我可是最懂你了,畢竟都是朝夕相處夥伴嘛,叫你咬鉤你怎麼可能不咬呢?”漁翁緩緩收起魚鉤,將魚鉤上的屍體拋入海中。

他並不著急,將漁線重新纏好,一邊劃船,一邊還在自言自語道:“那首詩怎麼說來著?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無人到客船……不不不,不好。”

“果然還是自己寫一句比較好啊……”

“文海江邊一漁翁,夜泊奈何渡眾生。”

“嗯,不錯,就這句,記下來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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