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談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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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授課先生,是刑部給事中——牧槿安。

科舉進士,出身寒微,幼年喪父,僅由寡母撫養長大,立身周正,專司平冤、治律。

一年前,因在禦前對一樁疑案做出精彩推論與評判,被皇上看中,點為刑部給事中。

“韓非子言,‘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律法對各國曆朝都十分重要。大新律法,主要由官家法和鄉風土俗法構成,最具代表性的是《律》和《令》……”牧槿安娓娓道來。

眾人頻頻點頭。

繼續道:“各位同學對律法如何理解?可暢所欲言。”

“……律法是君王統治百姓所用,故律法是民之律法,非君之律法……”太子言之鑿鑿。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來隻是民之法?”穆青陽難以認同,朗聲道。

代子寒怯生生起身,聲音懦懦:“律法之效……全在罰之嚴苛……行之雷厲。”

祁天逸輕咳兩聲,眉眼間那抹憂鬱淡淡溢位,輕聲道:“律法懲罰人類凶惡背謬,但律法本身純潔無垢。”

牧槿安眼眸忽地一亮,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半晌。

法國十八世紀啟蒙思想家、法學家——孟德斯鳩的名言?

餘小喬心中一驚,抬眼深深望了他一眼,心中疑惑更甚。

“鳳紫蘇,可否說一下?”

眾人已然習慣,不再轟然取笑,但還是會射來輕蔑眼刀。

“律法要……上通皇室眾臣,下至……百姓販夫,無一例外,才……能行之……有效!”鳳紫蘇起身,聲音依舊艱澀,但從容淡定。

牧槿安淺笑點頭,表揚道:“說得好,道理平易,卻是真知!”

這是他今日頭回授課,第一次聽到鳳紫蘇暗啞吐字,冇有絲毫驚異,冇有半點不屑,甚至不需任何情緒遮掩或調整,目光中隻有真誠欣賞。

鳳紫蘇淡然落座。

“餘小喬,之前聽你聞名京都的兩首詩,冇想到竟如此年輕!你如何看呢?”

餘小喬起身,心想不能太過先進,也不能冇有亮點,思忖片刻後,悠悠道。

“當下各國律法,以刑為主,諸法合一。主刑輔,以禮入刑。等級設置,有法外特權,基本成體係,有待更係統。於民,律法是顯露的道德,無規不成方圓。於國,律法是國之公器,秩序是一切基礎。於史,律法是永恒追求,是人類對公正、正義和永恒真理的不懈探索。”

眾人目光皆投到餘小喬身上,小小少女竟對律法如此熟悉,如此見識。

李淩姬心神不定,目光虛空,唇角擠出抹譏笑,自語道:“律法,可否為愛劈一路荊棘?!”

餘楚婉冇聽清,不禁疑了聲“啊”,奇道:“什麼?”

李淩姬淡淡一笑,輕輕搖頭,未言。

餘小喬不經意對上了祁天逸望來的目光。

一個意味深長,一個疑惑盎然。

姒文命凝神而望,微微淺笑。

李淩琰的目光中較往日,更多了份如水柔情。

臨近午時的光透窗射到葉清源的臉上,口中翻嚼著甘草,嘴角劃過猶如刀鋒般冰冷弧線,眸子慵懶掃過餘小喬,神情中透著視眾生為螻蟻的藐視與張狂。

下午課畢,李淩琰將餘小喬約上清齋外一偏殿茶房。

平日裡,鮮有人來。

“我對楚婉,絕無男女之情……你不要誤會。”李淩琰抓著手側的袍子,難得一見的笨嘴拙舌。

餘小喬啜了口茶,心情不錯,“皇後差人和我說了,我誤會不誤會的有什麼打緊。不過,我倒覺得你倆挺合適。”

“打緊……”李淩琰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猛灌下去,似灌酒般,大聲喊道:“你不要亂點鴛鴦!”

餘小喬隻覺莫名其妙,忙道:“不點不點!著什麼急嘛?”

“母後說你不願成婚?”李淩琰偷望餘小喬一眼,轉身行至窗前,望著窗外漫天銀裝素裹,雙手緊緊一攥,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心中,卻萬分忐忑!

餘小喬從鼻子中嗆出個“嗯”,同樣望向窗外,眼神中閃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迷茫與惆悵。

李淩琰唇角噙著的忐忑,瞬間開成燦爛的花兒,一朵朵開遍漫天銀白!

李淩琰步子輕快地出屋,不似進門前那般沉重,跨出門的刹那,回頭笑道:“休息日,帶你打雪仗!”

未等餘小喬回答,就跑走了。

餘小喬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隱隱不安。

她自偏殿出來,見餘楚婉與李淩姬園子中散步。

“最近怎麼了?自林山彆苑回來,總感覺你恍恍惚惚,與以往不同。”餘楚婉麵露憂色,關切道。

李淩姬輕搖頭,隻是歎氣,未出一言。

餘楚婉拉著她手,柔聲道:“不想說就不說,你若想說,我隨時聽,彆難為自己。”

李淩姬點頭,眸中閃著千言萬語,未出一言。

晚上時,收到餘小墨送來的信。

餘小喬望著仍稚嫩的字跡,不禁莞爾一笑。

餘小墨等七個人,分彆到皓京和附近城池,購得數百斤棉花。

“噹噹噹!”

一陣敲門聲傳來。

餘小喬忙去開門,見鳳紫蘇拎著一盒東西,笑意盈盈立在門口。

“這是北疆……特有的補品……好好補補。”鳳紫蘇進門將東西放到桌案上,說道。

餘小喬眉眼彎成月牙,笑道:“謝啦!我不客氣了!”

鳳紫蘇拉過餘小喬的手,搭上她的脈,半晌後柔聲道:“恢複……不錯!”

自上次宮宴重逢,這是第一次私下見麵說話。

二人聊了很久,不時有歡聲笑語傳出。

原來鳳紫蘇回到北疆後,才知自己母親竟是北疆翼王的王妃。

翼王是北疆前巫王的親弟弟,憑乾坤佩認出了她。

十七年前,邊境大戰中,前巫王陣亡,翼王成為了北疆新的國王。

鳳紫蘇走後,餘小喬打算洗漱就寢。

突然,又是一隻飛鏢,餘小喬打開上麵紙條,和前幾日的字條內容一般無二——速來安房,楚婉危險!

餘小喬心下思量,字條誰人所寫,目的為何?

那晚的事詳問過婉兒,她隻說那晚昏昏沉沉早早就睡著了,無事發生。

奇怪的是,自己是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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