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喬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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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文命雙唇微啟,半天說不出話,抓起她的手,貼於臉頰:“小喬,小喬,你終於醒了?!”

他呼吸急促,聲音不穩。

餘小喬隻靜靜望著他,眼角落下一滴淚。

姒文命彎長的睫羽下朦了層濃濃水霧,微微一眨,淚順著臉頰而下。

他唇邊綻出笑,眼中浮著淚,哭笑皆在臉上。

他伸手去擦她的淚,卻見她緩緩地閉上眼,又昏迷過去。

他猛揉自己雙眼,不相信剛剛隻是錯覺。

她手畔的蝴蝶,竟還未飛走。

他滿是淚花的眸,漾起溫柔的笑,柔聲道:“你也看到了,她剛剛睜眼了,是不是?”

蝴蝶似聽懂般,張開輕盈的翅膀,輕輕一躍,在空中翩翩起舞,漸遠去。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拿起簫,繼續吹奏。

簫音傳入餘小喬耳畔,迷迷糊糊中,她看見姒文命於亂劍中,痛苦到猙獰地嘶喊。

血自胸口、肩頭汩汩流出,心跳漸漸微弱,意識漸漸消失。墜落懸崖時,被一有力臂彎接住,緊緊摟住。

她猶如黑暗中的微芒,搖曳殘光隨時會滅,但總被唇間滴入的粘稠液體滋養,讓微弱近無的心跳繼續。

她想看看摟住她的懷抱,卻看不到、聽不見、摸不著。身體沉睡,意識卻清醒,如同關進狹小棺木,又似埋入漆黑地底。

不知何時,她突地能感受到,似有暖流自口中流進身體,一點點驅逐冰涼與麻木,她貪婪吮吸著那些溫暖。

心跳漸變得強勁,微弱燭火也越來越亮。

慢慢地,她有了聽覺,有了觸覺,總有人在耳邊叨唸不停,總有人給她按摩手腳。

聲音溫柔,動作更輕。

今日,她似乎還睜開了眼,朦朧中看到一個身影,無比想唸的身影。

……

燭光搖曳,映著蒼白的美豔臉龐。

背上的傷已好多,莊司眉緩緩起身,坐到桌案,沏了杯茶,悠悠啜了一口。

可能因受傷耳力下降,亦或於密室更加放鬆,未注意何時進來一個人影,更不知自何處進來。

“可是祁天逸的人?餘小喬與姒文命是你殺的?”有些耳熟的聲音,自角落傳來。

莊司眉心中驟慌,不禁倒退幾步,驚問道:“你是?”

“回話,我劍下無冤魂,但若說謊,定無全屍!”角落的黑影問道。

莊司眉未說話,屏氣尋找逃脫的機會與出路。

黑影輕哼一聲,冷聲道:“給機會都不要。”語罷,飛身執劍刺向莊司眉。

來人武功極高,縱使未受傷,也敵不過幾個回合,更甭說重傷未愈。

莊司眉腹部已中一劍,鮮血汩汩而出。

黑影朝她心口,狠狠刺出。

黑影眸中閃過一道恨,瀟灑離去。

夕陽西下,照得馬嵬林金光燦燦。

“公主,已到馬嵬林,今夜在此休息,明早再趕路。”護衛拱手在馬車外,報道。

長公主下車,尋了一賞景的極佳位置,坐在石頭上,望著夕陽發呆。

護衛丫鬟開始搭帳篷,生篝火,準備晚飯。

白暮辭來到長公主身旁,靜靜坐下。

長公主側頭望向他,鼻梁挺直,眉眼疏冷,下頜留著青黑鬍渣,輕聲道:“其實,你長得倒有幾分味道!”

“十幾年了,長公主似乎未正眼看過我。”毫無表情的臉,幽幽望著晚霞如火,淡淡道。

長公主付之一笑,手指勾抬起他下頜:“想拜倒我石榴裙下?”

“何必自輕自賤!我隻望你放下,過得開心!”白暮辭輕輕撥開她的手指,冷聲道。

長公主嗤之譏笑:“哈哈哈,自輕自賤?自信而已,難道這身子不吸引你?”

說著,指尖劃過喉結。

白暮辭喉結翻滾,深望她一眼,整理情緒後雲淡風輕道:“自信?外表驕傲,內心自卑。再說,吸引我,重要嗎?”

“本宮傾城之貌,貴胄之姿,何來自卑?!世間男子,莫不被我美色吸引,拜倒我財勢之下。眾星捧月的感覺真好,但這愛慕,於本宮而言,低賤如泥。”在他麵前,長公主從不遮掩內心。

“空有自由身,卻非自由魂。終有一日,這低賤如泥,與你立黃昏,問你粥可溫,治癒你困頓半生的執念。”白暮辭微勾唇角,淡淡說。

突地,白暮辭身子一僵,閉目傾耳片刻,道:“有埋伏!”

長公主似未聽到,繼續欣賞落日餘暉。

白暮辭架起長公主,翻身縱馬,疾馳而去。

“喂,跑什麼?”長公主眉頭一皺,奇道。

白暮辭邊縱馬,邊喊道:“彆說話,這次都是頂級高手,我應付不來!”

長公主回望,遠遠的,數十名黑衣人一轟而上,她帶來的隨身護衛明顯不敵。

她心頭緊張,額頭冒出冷汗,緊緊抓住韁繩。

白暮辭與長公主二人一騎,速度遠不及追殺者,很快十幾個黑衣人緊追而至。

不知纏鬥多久,白暮辭寡不敵眾,身負數刀。長公主隻臉頰處,有一處劍傷。

白暮辭重傷在身,仍拚死將她護於身後。

最終,二人被追殺至一小河邊,長公主胸口被一箭射中,栽入河中,落河前刹那,竟似解脫,唇角漾起一抹舒展的笑。

白暮辭不顧重傷撲入河中,抓住她的手,河水立時被染紅。

河流湍急,二人很快不見蹤影。

黑衣人離開後,一身材中等、略顯老態的身影,出現河邊。

……

訊息傳回皓京,皇上未喜未悲,隻望著案上梔子花,沉默許久。

太後麵上哀痛、茶飯不思,但氣色還好,仍撐著身子照料花草。

幾日後,皇上下詔,長公主回封地途中,突染惡疾,暴斃身亡,為她舉辦了盛大葬禮。

皇後見皇上與李淩琰狀態不好,每日奔波在二人之間。

皇後不知姒文命真正身份,但多年相處,亦知在皇上心中,他是不同的。

很不同!

故墜崖事件後,尤是皇上吐血後,心中更加篤定,但聰慧如她,並未試探盤問,隻是每日探望,靜靜陪著。

李淩琰狀況並不比皇上好,可以說更糟。

他每日著魔般,不是崖頂呆坐,就是崖底尋找。

皇後進屋時,他呆呆坐著,望著窗外出神。

“琰兒,你不可就此沉淪,若他們泉下有知,見你如此,定不安心!”皇後撫著李淩琰肩頭,聲音中儘是不安。

李淩琰未說話,隻瞧著那枚扳指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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