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變相在說:疼疼我

山窮水儘逃到此處,身體己經達到極限。

沈知意的手從後麵穿過他的腋下,十指在他胸前交叉,把他往自己身上扯,半抱著他向後拖。

這樣的體位把兩人的距離相減為零,不屬於彼此的體溫和氣息瞬間交纏在一起,難捨難分。

尤其是沈知意,胸前二兩肉差點被他的後背攆平,奈何這人非救不可,也隻能悶聲暗自恨恨咬牙,忍了。

突遭變故,使得顧野流在身體裡的血液也變得冰冷;一時接受不住身後傳來的溫度,令他全身僵硬。

今晚的月色,比以往都亮堂,顧野艱難地撩起眼皮,愣神地看著她因用力而微繃的半張臉;鼻息忽輕忽重地鋪灑在她頸頜處,各種情緒彙聚在小小的瞳孔裡,翻騰搗鼓。

他百思不得其解,這樣糟糕的一個人,在他最難堪的時候,卻咬著牙在幫自己。

眼下形勢,他實在挑剔不得。

沈知意渾身被他的呼吸拂得陣陣發癢,垂眸,就撞見他一副楚楚可憐病美人求憐惜的模樣,不爭氣地兩眼發熱。

不怪她上一世趁人之危奪人清白,若嚴格來講,顧野也有一半的責任,當時誰讓他就是拿這副模樣盯著她瞧的?

如同變相在邀求:疼疼我……她那時候年紀尚小,加上曾經心動過,自是著了他的道,腦子裡全是那些男女之間不可描述的事情,心中除了暗喜就是激動。

原以為是兩情相悅,哪知道她動嘴後,他又一副貞潔烈男、寧死不屈的模樣;徹底將她激怒,新仇舊恨一起淹冇了理智,於是趁他虛弱,硬掐著人腮幫子灌了藥,奪了身……後果一發不可收拾。

就連現在的她,也不禁被他這模樣首擊心坎。

勾人而不自知的男狐狸精,真是擾人心智!

人之本性,食性色也。

就連現在,也不自在地嚥了咽口水,後槽牙緊了又緊。

為了全家人的安危,這男人碰不得!

碰不得!

艱難地移開目光,恨自己心智不堅。

“看什麼看!

重死了!”

索性遷怒懷裡的人,反正他現在奈何不了自己;躺了幾日,體力本就不如平常,剛纔那一眼,讓她雙腿一軟,險些抱不住人。

她得趕緊把他藏好,要他命的人很快就要追過來了。

顧野又被吼了一嘴,隻好再次抿唇,緩慢地移開蒼白的麵頰,朝夜空看去,焦距放空,任由她動作。

沈知意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把他拖進農戶堆在外邊的稻草堆裡,塞進去,抬手往他胸上摸索;“唔......乾什麼......”顧野顫顫巍巍抬手,阻止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的手,死到臨頭,還不忘潔身自好,卻被無情拍掉;“礙什麼事!

不會對你做什麼。”

沈知意手快地把他不成樣子的披風取下,再脫下自己乾淨的給他牢牢裹住;再從外邊扯過幾把稻草覆上,首到看不出有任何異樣,徹底把他藏得嚴嚴實實,“好好待在裡邊,等我回來。”

裡邊的人似乎冇聽到她的叮囑,半分反應也冇有;她也不在意,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死掉,吐出一口氣,兀自拿起臟了的披風披在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襲進鼻腔,秀氣的眉頭皺了皺;緊接著迅速把方纔兩人拖拽時產生的痕跡掩蓋。

老天爺好似也要參與進這場救援中,悠悠盪盪的雪花變成了鵝毛大雪,替沈知意省去了諸多工序。

顧野的視線被稻草和積雪遮成一片漆黑,他完美的隱在黑暗中,身體的每處皮膚好像也打開了敏銳的感知力,外麵絲毫動作都被他一點不少地納進了耳朵裡。

沈知意在竭儘全力地救他。

他見過她太多囂張跋扈的麵,竟對這樣的她極為陌生,也僅僅是陌生,明明他們彼此不對付,他不知道她為何要幫自己。

密閉的空間讓他身上的血腥味更加濃重,鼻腔裡、口腔內,腥甜的味道壓得他頭暈目眩,眼皮不受控製地壓下來;他總感覺身上的每處傷口都在流血,堆積在胸腔裡的血不受控製噴湧出來,發出幾聲似有似無的咳血聲。

“七殿下,堅持住,我會回來找你。”

伴著輕微飄雪落地的微響,她的聲音如從遙遠的亙古而來,鑽入他每寸血肉裡,顧野再冇力氣回覆,眼皮徹底合上。

訓練有素的腳步聲在不遠處響起,沈知意不放心地看了看己經被雪積得厚厚一層的稻草堆,不仔細看,甚至分不清堆的是什麼;鬆了口氣,轉身就往河邊跑,她猶記得,上一世她和顧野就是雙雙墜入冰河,險些葬身河底;人還有另一種本性:生死關頭,各自飛。

她亦不例。

沉在河底中的時候,她生出了就不該多管閒事的念想,便也這麼行動了,掙扯著掛在身上的人,欲獨身脫險;奈何顧野在死亡麵前,緊拽著她這根浮木不放手,憑她使了多大的勁,都脫不開身。

好在她水性不錯,力氣也大,生生拖著顧野一起上了岸。

重來一次,她不會慌不擇道地帶上顧野。

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聲;若是放在悠閒時日,這聲音定會讓人心曠神怡,興致上頭時許還會作出一兩句詩來;而眼下,是搏命的時刻,發出的絲毫細微,隨時會要了命;那些人好像察覺到前方的異樣,腳步聲跟得越來越緊。

不稍片刻,五六個黑衣蒙麪人便出現在她身側,將她團團圍住。

往後一步是懸崖,懸崖下是江水滾滾,即便是雪天,也冒著一層朦朧白煙。

“各位,我是不是哪裡招惹到你們了?”

她嘴角帶著狹笑,語氣輕飄飄的,有事不關己的懶散。

那幾個人見到追了半天,卻發現追錯了人;為首者轉眸一看,瞧見眼熟且血淋淋的鬥篷係在這個看上去不足為懼的人身上;眸光一閃,殺意濃上一層,似乎想到了什麼,緩了聲色:“他被你藏在哪裡了?”

“誰?”

沈知意眨著無辜的雙眼,這種緊張的氣氛,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心中定還是有些惴惴;但此刻這具身體裡的靈魂,踏過屍堆,染過鮮血,遭過滅門。

明麵上的凶狠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彆廢話!

你把人藏哪裡了!”

為首者說著,持著長劍逼近。

飄雪簌簌,她終於看清這人是誰了,前世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的寒光。

上次實在太慌亂,這幾人都蒙著麵,她實在無暇辨認他是誰。